回到你身边（四）
chapter4
“那么，你最近和亚瑟怎么样？”莫甘娜低头写信的时候突然向她的女仆提出这个问题，那个黑皮肤的姑娘正在把一束刚采来的鲜花插进花瓶里。她细心地摆弄着花，让它们以美丽的姿态绽放在花瓶里。
公主的问题显然让她有点措手不及，格温有点窘迫地低着头，“他可能不像你想得对我那么有兴趣...”她好像突然对花草有了更多的兴趣，直直地盯着那些花。
”我看过他看你的眼神，那可不是一般的眼神。“莫甘娜把信封好，盖上火漆，“他还救了你，违反国王的命令。”莫甘娜加重了“国王”的发音，以表示出王子对这位女仆多么地重视。她满意地看着女仆羞红了脸，“方便为我送一下信吗？”她把信递给格温，女仆接过信，放到口袋里，“当然，my lady。”她向莫甘娜行了礼准备退出去。
她在门口停下了，手指不安地抠着木质房门，不敢直视公主的眼睛。“您真的认为我和亚瑟...”她脸颊通红，好像有火在烧一样，和她的女主人聊起这个话题有点难堪，她的女主人是个好人，但同时也是最可能留在亚瑟身边的人。整个宫廷的眼睛都放在他们身上，只等两个人足够成熟就举行大婚，国王一直没把这件事提上议程，不知是什么阻碍了他，但那是迟早的事，有些人生来就是皇后命，这是格温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格温早就做好她会是一个皇后的侍女的准备了。
如果莫甘娜不是皇后，那么宫廷里最不缺的就是待嫁的贵族女孩儿了，她们大都生得很漂亮，没有摄人心魂的美貌的那些也自有动人的风韵。她们都是亚瑟潜在的伴侣。
但王宫里最不缺的还有另一件事——寻欢作乐。随便什么公爵子爵，当他们想要什么仆人时大多数都能得逞，而那些仆人会有一段好日子，只要他们能看清自己的身份，本本分分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格温不是没有看过年轻的女仆偷偷和贵族在一起，她们离开宫中以前也有了一点积蓄，可以不让她们立刻沦落为乡野村妇，光这一点就足够好了。但格温还没想过用那种方法来改变自己的处境，她的主人足够好，她也不想当那种人。她在宫廷里见多了人与人之间的虚伪，只有对爱情仍是有足够期待。
亚瑟并没有那种恶习，格温没见过他对任何女仆有过肖想，也许亚瑟之前恶劣了一点，脾气差了一点，但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正人君子。 他们俩的身份相去甚远，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比武大会他们两个永远都不会靠得那么近，亚瑟还给了她一个吻，因为前面的种种，格温在接受那个吻时还是充满期待的。每个人都会有倾向于自己的一面，想让自己过得好并不是一种过错。这是之前一个女仆告诉她的，而她在所有别人告诉她的所谓的名言警句中只记住了这条。
“哦，那个...”，莫甘娜明白她在说什么，她露出她标志性的笑，“当然，你是个好姑娘。”她鼓励她的女仆，即使她在一定程度上知道这不可能发生，但为什么不让别人过得开心点呢，公主看着格温脸上羞怯的笑容说，“你配得上任何人，亚瑟也不例外。”
“谢谢。”女仆低头向公主致谢，手掌按着因为受到鼓舞砰砰乱跳的心。
莫甘娜看着格温的裙角飘过拐角，然后默默地把门关上，她仔细地查看门是否锁好以后才坐回她的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她看起来苍白冷漠，与刚刚那个温和的公主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她拉开了左边的抽屉，有一段时间她没让别人碰这个抽屉了。她伸手在抽屉里摸索着，把埋在杂物中的一本书抽了出来。书不厚，书页上的烫金字表明了它属于这个国家禁止的那一类。
卡梅洛特并不只梅林一个人担心国王发现自己的秘密，莫甘娜也是如此，而且公主处于一种梅林没有过的绝望中，她以为自己是孤独的，没有人像她一样在卡梅洛特这片以它的繁盛和抵制魔法闻名的大地上还偏偏拥有魔法，即使她是国王的养女，她也不能逃脱惩罚。国王的态度在他对德鲁伊人做的那些事情上表露无疑。
如果国王看到这本书可就完蛋了。她得小心，因为她不能控制她的魔法，它们总在她做噩梦的时候悄悄地跑到外面来，被国王发现是早晚的事，公主是出于恐惧跑到德鲁伊的聚集地而不是被那些人绑架了，更难以容忍的是公主也有这片大地上禁止的力量，到了那一天，莫甘娜的脖子上挂的就不再是国王赏赐的项链而是一根冷冰冰的绳子了。想到这样的未来，莫甘娜就无比想念她在战场上陨落了的生父，虽然他是乌瑟的得力干将，对国王的忠诚毋庸置疑，但相较于国王对于魔法的态度，莫甘娜知道格洛斯对她会有更多的宽容，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而一个父亲断不会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上绞刑架。
莫甘娜叹了一口气，把书放到梳妆台上，翻到她上次看到的那一页。在确定大门关好并不会又人闯进来以后她试了几个小小的魔法，莫格斯留给她的手镯温和地发着光。
......
格温穿过集市的时候遇见了梅林，男孩儿跟在老御医的后面拎着一堆药材，脚步匆匆地往她刚刚来的方向走去，他看起来比前几天好多了。“看来你好点了。”女仆和梅林打招呼，她挺久没见到他了，几天前的那场雨让小男仆发了高烧，梅林显然在思索什么事情，被女仆的问候吓了一跳，“我好多了。”他说，在脸颊上有一片不自然的红晕，格温体贴地看着梅林，小男仆可受了不少苦，病刚好就要跟在御医后面跑东跑西，不过仆人就是这样，不是吗？
“亚瑟还好吗？”
“他还不错。”梅林在听到亚瑟的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亚瑟怎么会不好呢？他又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事，他只要做好他的王子，然后安心等待他的命运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梅林低垂着眼睛看着格温期待的脸，其他的并不能阻碍亚瑟，也不应该阻碍亚瑟。
“你在这边做什么，你不是应该陪着莫甘娜吗？”他问格温，盖亚斯这时候站在一个小摊前查看是否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显然他有所寻获，在老御医忙着和摊主还价时梅林和格温站在一边，在格温看来男孩儿又瘦了，她不知道男孩儿被什么样的噩梦叨扰，也不知道男孩儿对公主的过多关心意味着什么，因此她只是简单地回答了梅林的问题。“我帮莫甘娜送信。”格温说，她拿出公主给她的信。
“可以给我看看吗？”梅林伸出手，格温有点犹豫，但是还是把信递给梅林。“你可以帮我带点东西给亚瑟吗？”格温想起自己之前做的点心，她原先是带给莫甘娜的，现在还放在她随身的篮子里。王子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女仆想，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莫甘娜和她的对话给她一点信心，况且…
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总是没错的。
不，不是这句，她对自己心里出现的这个想法感到惊讶，她真的以为自己有机会吗？
况且没有人会拒绝点心的，她低头想着，没有注意到小男仆脸上严峻的神色。
梅林仔细查看着信，心里朦胧的巨大而冰冷的不祥预感在他握着这封信的时候越来越具体，最终变成一个黑暗里的怪物。信封上只简单地写了一个旅馆的地址，梅林记下了它的名字，他想查一下莫甘娜是给什么人写信的。在从德鲁伊人那边回来以及莫格斯的来访以后，她变得很奇怪，梅林难以说出那种感觉，好像她在防范着梅林，而且做着什么梅林不知道的事。小心谨慎总是不会错的。梅林又确认了一下地址——跃马旅馆，今天亚瑟让他回去的路上他可以去跃马旅馆看看了，梅林知道它就在酒馆旁边，是卡梅洛特城里较好的一间旅馆。 格温这时候已经拿出点心，塞到他手里，在碰到梅林的手指的时候她注意到小男仆的手依然冰冷，她听说亚瑟让梅林好好休养了几天，但即使是在今天明媚的阳光下，前几天的大雨带来的寒气还依然附着在他身上。
“带给亚瑟，如果他不嫌弃的话。”格温还想加一句如果亚瑟不吃的话你也可以吃，但这显得有些不庄重，也有些显得她对梅林有些贬低，“小心点。”
“当然，当然。”梅林点点头，盖亚斯已经做完了自己的生意，在集市另一头叫梅林的名字，“我得走了。”梅林把格温给他的东西放在衣兜里，怀着自己的心思，跑向老御医。
他看起来真是可怜。女仆想，她看了看篮子里的信，意识到他们两个都一样，只不过是这个国家普通的一员，只不过他们拥有好一点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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